割不断的白菜情
作者:诗意人生
作于2009年立冬
班级:日化8401
入冬时节,小区里一声声“卖白菜”的吆喝声在耳畔响起,眺望着楼下无人问津的一车白菜和农民脸上无奈的表情,心中的某根弦竟然被触动了。我索性一股脑儿买了100多斤大白菜放在车库里储存起来,这位农民边接着我付给他的十元白菜钱,边感慨现如今城里人没人喜欢吃廉价的大白菜,像我这样住着楼房储存白菜的人不多了。他哪里会知道,同那些五光十色的反季节蔬菜比起来,我对大白菜依然一往情深,永远没有吃腻的时候。
民间俗语云:“百菜不如白菜。”小时候的冬天,白菜是农村人冬天里餐桌上的一道当家菜。而我之所以对它情有独钟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吧。母亲曾说,生我的那天,村里正好分白菜,她挺着大肚子在白菜地里排队等候,可等不及分上白菜,已有生产预兆,父亲陪她立即赶到医院,不到十分钟光景就生下了我。母亲曾调侃说,我是为白菜而生。虽如此,萦绕心间的却是每年冬季母亲精心储存白菜的情景及为我们烹调的猪肉粉条豆腐炖白菜。
过去,一过农历的小雪,不管你身份高低,家境何等,都要储存上一些大白菜。记得儿时一到分白菜的季节,就像过年似的,全家总动员,大人在地里排队等候的队伍好长好长,大家左顾右盼、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都盼望能分到上等的白菜,孩子们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在白菜堆中间来回窜,高兴地玩起了游戏,引得大人一阵呵斥。等到把大白菜运回家,母亲稍加整理,便把这些菜放在通风的地方晾上几天,然后让我们小孩一颗一颗搬运到储存的房间。保存大白菜也不是个简单的活儿,太冷会冻了,太热又会烂了。母亲把大白菜整齐地码放在墙角,用几个麻袋层层围住,看起来既保暖又舒适。母亲还时不时地轻轻掀开麻袋,把一棵棵白菜轮番抱起来,如有发黄的叶子便摘掉后又小心地放下,再用麻袋盖好,等着一冬天享用。那年冬天母亲生病,大白菜因我们储存不当照顾不周都烂掉了,母亲还对我们的不用心加以埋怨并为此心疼了好久。
整整一个冬季,母亲储存的大白菜便派上用场了,饭桌几乎是让大白菜垄断着。母亲总是花样翻新,什么猪肉粉条炖白菜了,还有白菜馅饺子了,再不就是酸白菜、辣子白了。不管是母亲做得什么白菜宴,我们姊妹几个总是你争我抢地吃不够,但我最觉得美味的还是母亲做得猪肉粉条炖白菜,那白嫩的豆腐、爽滑的粉条,还有温火炖得已入肉味的白菜。那时的冬季特别冷,每天放学路上,手脚早已冻得冰凉,于是便忍不住开始埋怨脚下的路太长,终于迈进了自家院门,猛然看见厨房里热气腾腾,心里不禁一暖,只见餐桌上赫然已摆放着一大碗猪肉粉条炖白菜。吃着热饭和热菜,还有姊妹几个让来让去炖白菜里少有的几片肉,心底里便拥上一股暖流然后迅速袭遍全身。那时只要能吃上母亲做得炖白菜,我便仿佛感受到了来自父母的那份爱和家庭的那份暖。
母亲总说,等大白菜吃完,春天也就来了,孩子们又长大一岁,一切也就好起来了。
岁月飞逝,春去秋来,我们姊妹几个相继长大,年少的我只身一人到外地求学。八十年代学校的食堂饭菜虽极其简单,小小年纪的我却依然学会节俭,总是挑学校食堂里最便宜的炒白菜吃。食堂里美其名曰的炒白菜,其实却是水煮白菜,菜里没有一点油腥,我更加想念母亲做得拿手的猪肉粉条炖白菜了。身处异乡小小的我吃着白菜有时竟会悄悄流泪,不知是看着白菜想起家乡,还是又忆起母亲。想当年那贫困的岁月,母亲依然能用普通的白菜烹调得让我们姊妹几个吃得有滋有味,我是如何也琢磨不出个中缘由,究竟是那一锅猪肉白菜粉条的香味中融进了母亲多少的情才觉得那样诱人?每每忆起,那特殊的味道总是惹得我心头湿漉漉,暖融融的……
毕业后回到家乡,结婚生子。因为我喜欢大白菜,我也学着母亲的方法尝试着做,什么炝、炖、炒、腌、做馅等各式的吃法,而我特别喜爱的猪肉粉条炖白菜,已是我家菜谱中的一道主打菜。可不知为何,怎么也做不出当年母亲做得那股美味。
大雪飘过,依然有大白菜成车地拉进城,一堆堆码放在路边,街坊们排队依次购买热闹的场景已不复存在。街道是如此清冷,入我们眼帘的是那一整车孤寂的白菜和站在寒风中瑟缩着的卖菜人。我把购买的白菜像母亲一样一颗一颗进行仔细检查,重新码放整齐,轻轻地除去杂叶,慢慢地遮盖……我对白菜的感情一点点发酵着,在心灵积蓄着难忘的情结,不舍不离不弃,我小心翼翼地咀嚼着白菜带给我的某些难以忘怀的感觉:是儿时的等待、期盼、欣喜,是对传统习俗的传承、固守,抑或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感恩和思念吧!